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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5章 顧家事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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顧沈扇、顧沈疆,這姓顧的兩人,卻有著少有人知曉的身世。

他兩人均是已故的皇後之子,當年皇後誕下這對龍鳳胎之後,便在當晚身亡。而顧沈疆和顧沈扇卻是被送出了皇宮之內,皇上對外宣稱皇後難產而死,胎兒也沒保住,並由此向鄰國發難,吞並了不少城池。

皇後之死,的確有鄰國從中作梗,但當今聖上的薄情,卻是顧沈疆和顧沈扇遭遇的主要元兇。他在外人面前同皇後表現的伉儷情深,然而骨子裏卻流的是權力的血液。在關鍵時刻,甚至不惜殺死妻子,若不是太後阻攔,甚至連剛出生的龍鳳胎都不會放過。

顧沈疆和顧沈扇被送出皇宮之後,在江湖上流浪了二十多年,他們自小知道自己的身世,甚至隱隱的恨著那個將他們丟棄的父皇。

皇後也姓顧,是皇上的堂妹,她的父親,便是趙國極為重要的一位權臣,在皇後死後,這位權臣也被皇上扳倒,但在離世之前,他將一對玉佩放到了顧沈疆和顧沈扇的繈褓裏。

並且讓後人與兄妹二人傳話,說若是他們被逼走投無路,便拿著這兩枚玉佩,去玉虛山中尋一座古廟,這兩枚玉佩,便是開啟古廟的鑰匙。

老人還說,當年他對一個神仙有恩,神仙在離去之前,說予他一物,這物只有流著顧氏脈的人才能取得,並且能幫助他們走出困境。

當時沒人相信老人的話,都覺的是這是顧老痛失愛女後悲痛的反應,然而長大後的顧沈疆和顧沈扇卻信了這個故事,他們不但信了,還打算去玉虛山,將傳說中的寶物尋找出來。

一個荒誕的故事,一條模糊的線索,兩塊平平無奇的玉佩,無論說與誰聽,都不會當真,可顧氏兄妹卻當了真,當然,當真的人並不只他們兩人,還要包括,為此前來的張京墨。

沒人又比張京墨更清楚玉虛山裏的那座古廟中到底存了什麽,也沒人比他更清楚,該如何得到古廟中的寶物。

當年顧沈扇和顧沈疆因這寶物被修真人士追殺,躲了幾年卻還是被人找到,他們本是凡人,懷璧其罪,最後的下場無比的淒慘。

張京墨的一個道友就曾經參與其中,當他把這件事回淩虛派當做笑話一樣告訴了張京墨,張京墨便默默的記在了心中。

而接下來的幾世,他開始嘗試得到寶物,經過幾次嘗試之後,他便已知道,該用何種方法,以最簡單的方式獲得著寶物。

強取豪奪是最糟糕的方法,因為第一次張京墨便試過,當他拿著玉佩去了玉虛山,找遍了整座不大的山,卻抖沒能找到那座本該醒目的古廟。後來張京墨就悟了,想要尋這古廟,恐怕非顧家人不可。

而且必須他們是自願的,尋找的意願越是強烈,古廟出現的機會便越大。

張京墨想到這裏,心道時候也差不多了,於是他微微睜開眼,口中發出一聲微弱的呻吟。

“你醒了?”顧沈扇帶著愧疚的聲音傳了過來。

張京墨楞了好一會兒,才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,他怒道:“顧沈扇,我好心好意救你性命,你居然這麽對我!”他被繩子綁著的手狠狠掙紮了一下。

顧沈扇當即跪下,口中哀求道:“白滄……我也是迫不得已,我保護不了我哥哥,只求你,發發善心救救我們吧。”她本就長得秀美,此時眼淚漣漣更顯得嬌弱可憐。

張京墨被顧沈扇這麽哀求,不自在道:“你先起來,我、我也沒說不救你們啊。”

顧沈扇道:“可是你都騎馬要離開了……”

張京墨小聲的嘟囔了一聲:“這不是做做樣子麽……”

顧沈扇被淚水模糊的眼睛終於亮了起來,她道:“白滄……”

張京墨也感動道:“沈扇……”

“咳咳。”緩緩扶墻而入的顧沈疆幹咳了兩聲,打斷了兩人含情脈脈的對視,他不善的看了一眼張京墨,道:“沈扇還小!”

顧沈扇嬌羞的惱怒的叫了聲:“哥!”

張京墨心道顧沈扇的年齡確實還小,都可以當他的耳孫了,但他臉上卻是十分配合的浮現出一朵紅暈,口中道:“我、我沒那個意思。”

顧沈疆也不戳穿張京墨,只是口中又謝了張京墨救他和顧沈扇一事,他道:“不知陳公子師從何處?”

張京墨道:“我師父在那太白山上修道,我……是下來找個人。”

顧沈疆道:“不知方便不方便,告訴我們你要找什麽人呢?”

他們其實已經問了張京墨這個問題好幾次,只不過之前張京墨都沒有回答,張京墨這次猶豫片刻,還是說了出來,他道:“是一個叫蒙漁的男人。”

顧沈疆又道:“他身上有什麽特征?”

張京墨道:“特征?他長得倒沒什麽特別,嗯,不過不怕。待我見到他,一定能找出來的。”

顧沈疆聞言和顧沈扇對視一眼,兩人心中均嘆了嘆,心道陳白滄這人也真是心大,既不知道要找的人在哪,也不知道有什麽特征,這麽大海撈針的找著,怎麽可能找得到。

不過顧沈疆不打算點破,他道:“既然如此,我們先離開這城,再謀其他吧。”

張京墨點了點頭。

接著,三人便又起了程,只不過這次顧沈疆身受重傷,只能緩慢騎行,而張京墨的大腿也是血肉模糊,根本不敢策馬狂奔。

這下,兩個病號坐在一匹馬上,倒是沒有矛盾了。

荒涼的戈壁灘足足行走了十幾日,才終於見到了綠色的樹蔭和清澈的溪流,在張京墨的調養下,顧沈疆的傷也很快好了起來,原本致命的傷勢,區區十幾天他竟是便可下地走動了。

和顧沈疆猜測的一樣,若是他們沒有留下張京墨,那他和顧沈扇估計已經身葬戈壁了。

這十幾天追殺他們的人又來了幾波,但都在張京墨的幫助下化險為夷,張京墨袖子裏,似乎藏著用不完的符箓,顧沈疆雖然無比的好奇,但還是按捺住了好奇心,並未出口詢問,不過顯然,若是給他一個機會,他肯定會去探一探張京墨的秘密。

既然顧沈疆想知道,那張京墨怎麽會不給他機會呢。

就在找到一條清澈的溪流後,顧沈疆的機會來了。

在戈壁攤上騎行十幾天,三人身上自然是都非常的狼狽,顧沈扇是女孩子,見到清澈的河流便走不動路了,說要洗澡。

顧沈疆見他妹妹滿臉疲憊,一聽就同意了。

顧沈扇洗了個澡後,又換了身包裹裏的幹凈衣衫,她擦著濕漉漉的頭發對著張京墨和顧沈疆道:“你們兩個要不要也洗一洗?”

顧沈疆還未開口,張京墨便道:“好啊好啊。”

顧沈疆眼神掃了掃張京墨的衣裳,竟是也開口同意了。按理說他向來謹慎,顯然是不會隨便在路邊的河中洗澡,但探究張京墨身上秘密機會實在不多,他害怕自己錯過了最好的機會。

張京墨卻仿佛絲毫沒有察覺到顧沈疆的深意,歡呼一聲便跑進了旁邊的樹林,待顧沈疆緩步走過去,才發現他的衣服已經脫光了,此時下半身正浸在水中,看那表情倒很是享受。

顧沈疆掃了一眼張京墨放在一旁的衣服,便席地坐下,開始褪去自己身上的衣物,待張京墨轉過身清洗長發,他緩緩的伸出手,探了探那衣服的袖口。

果不其然,顧沈疆在袖口中摸到了紙質的東西,想來便是張京墨平日所用的符箓,他手指微微翻動,心中默默數著符箓的數量,很快便有了答案。

三十四張,三十四張符箓,便意味著這陳姓公子還能使出三十四次讓人吃驚的法術。

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,顧沈疆將手不動神色的收了回來,且將目光移到了河中的張京墨身上。

之前他都有些緊張,所有並未特別關註張京墨,當他朝著張京墨望過去的時候,只見到了張京墨白皙的後背,和一頭烏黑的,在水中飄散開來的長發。

只見張京墨後背的肌膚白皙如玉,微微凸起的蝴蝶骨勾勒出優美的肌理線條,沒入水中的腰身也是十分纖細,隱約可見的臀部曲線,竟然顧沈疆呼吸一窒。

然而顧沈疆很快便發現自己的不對勁,他強迫自己講目光從張京墨身上移開,只道是自己太久沒有發洩,將張京墨的背影當做美貌女子了……

就在顧沈疆失神的時候,張京墨從河中爬起來,幹凈利落的換了身衣服,還伸手拍了拍顧沈疆:“你在想什麽呢?我都洗完了……”

顧沈疆恍然回神的哦了一聲。

張京墨道:“那好吧,我先過去陪著沈扇了,你慢慢洗啊。”他說完就走,看樣子並不想和顧沈疆多說幾句。

這也不奇怪,畢竟在兄妹二人中,顧沈疆扮演的向來都是黑臉。

待張京墨走出了樹林,顧沈疆才緩緩的低下頭,掃了一眼自己的下身,只見原本就不太寬松的褲子的某個部位,微微的隆了起來……

顧沈疆微微吸了口冷氣。

對張京墨的身體產生了反應這件事,顯然對顧沈疆刺激的不輕,他一個人洗了好久,在顧沈扇擔心他到底是不是出事了的時候,才慢慢的樹林裏走了出來。

張京墨正在火邊嘗試烤幹頭發,他的臉龐在火光的映襯下顯得格外俊秀,長長的睫毛下投射出淡淡的陰影,線條優美的唇抿出一條好看的直線。

顧沈疆的腳步頓住,不自覺的移開了目光,他道:“沈扇。”

顧沈扇道:“哥,什麽事?”

顧沈疆道:“拿些幹糧出來,我餓了。”

顧沈扇聞言一楞,她這個哥哥,對吃飯向來都不積極,今天卻不知是吹了什麽風,竟是搶著要吃飯了。

顧沈扇心中雖然如此想到,但還是依言將包裹裏的幹糧拿了出來,遞到了顧沈疆的手裏。

顧沈疆接過幹糧,便在火中烤了起來。

不一會兒,餅子散發出焦香,顧沈疆道:“陳公子,先吃飯吧。”

張京墨聞言略微一楞,又瞧了眼顧沈疆手上的餅子,不由道:“你們吃吧,我不餓。”他的確是不怎麽想吃東西。

顧沈扇見狀卻是勸到:“你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,這樣不行的,白滄,你吃一點吧,再等個一兩天,我們就能到這附近的城鎮了。”

張京墨露出猶疑的神色,但他最後還是沒說什麽,伸手接過了顧沈疆遞給他的食物,食不知味的咀嚼了起來。

顧沈疆見狀卻是忽的放下了手中的餅子,起身去了樹林裏。

張京墨見顧沈疆走的莫名其妙,還以為他是生氣了,惶惶道:“沈扇,你哥哥怎麽了?”

顧沈扇道:“別管他,他……就是性子別扭。”她也以為是自己哥哥生陳白滄的氣了,畢竟從頭到尾,顧沈疆對陳白滄都沒有什麽好臉色。

張京墨聞言似有些委屈,他悶悶不樂的又啃了一口餅子,便不再動嘴。

顧沈扇見狀,也只能嘆了口氣,心道陳白滄這樣的公子哥,真的能幫他們取到那東西麽……

就在二人沈默之際,被以為是生氣了的顧沈疆卻是從樹林裏又走了回來,這次他的手裏提著三條肥妹的河魚,魚口還在一張一合,顯然是剛從河裏撈出來的。

顧沈疆將手裏的魚遞給了顧沈扇,道:“吃吧。”

顧沈扇和張京墨都露出驚喜的神色,張京墨道:“謝謝顧公子了。”

顧沈疆略微點了點頭,並未說話。

而顧沈扇則是興高采烈的從包裹裏拿出一包鹽和些許調料,將魚清理幹凈後,便陌上調料烤了起來。

張京墨死死盯著魚,仿佛絲毫沒有註意到顧沈疆時不時朝他投來的,帶著深意的目光。

很快,魚肉散發出濃郁的響起,張京墨歡呼一聲,便開心的拿起來啃食,顧沈扇也遞給了顧沈疆一條,卻不想顧沈疆搖了搖頭。

他道:“拿給陳公子吧。”

顧沈扇見張京墨啃的無比歡快,顯然一條魚是不夠他吃的,於是略作考慮之下,便真的將魚遞到了張京墨面前。

“吃吧。”眼前的女子神態溫柔,剛清洗幹凈的頭發散發出一種植物的香氣,張京墨擡頭一看,便仿佛看楞了。

接著顧沈扇叫了好幾聲,才把張京墨的神給叫回來。

他一邊接過顧沈扇手裏的魚,一邊呆呆道:“沈扇姑娘,你可真好看啊。”

顧沈扇臉頰一紅,呵斥道:“你說什麽呢!”

張京墨自覺唐突,急忙道:“我、我不是那個意思……我只是,只是……”

“好了,我知道了。”顧沈扇道:“吃你的魚吧。”

張京墨憨笑幾聲,便低頭吃魚。

互動的顧沈扇和張京墨都沒註意到,在他們兩人對話之時,顧沈疆投來的略微陰沈的目光。

接下來的幾天,又是馬不停蹄的趕路。

很快三人便到了就近的城鎮,張京墨見顧沈疆的傷好的差不多了,便依依不舍的同兄妹二人告了別。

顧沈扇見張京墨準備離開,最終還是按照計劃的那般,叫住了張京墨。

她說:“陳公子,小女有一事相求。”

張京墨道:“什麽事?”

顧沈扇眉宇間盡是憂愁,她道:“我知陳公子不是凡人,我和我哥哥想去玉虛山尋一祖傳之物,不知陳公子,可否助我們一臂之力。”

張京墨道:“玉虛山?那是哪裏?離這裏遠嗎?”

顧沈扇道:“不遠不遠……就在這附近。”他們之所以出現在那邊境小城,就是因為想要穿越戈壁走一條去玉虛山的近道。哪曉得消息被洩露,她和顧沈疆險些被追殺他們的人奪取性命……

張京墨想了想,便道:“不遠就好,我要在八月之前趕到皇城,既然不遠,那我便陪你們去一趟吧。”

聞言顧沈扇露出驚喜的神情,感謝了張京墨好幾聲,張京墨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,他道:“小事,都是小事。”

一邊說著,他一邊轉身向前走去:“那我們先找個地方住下吧,休憩幾日,便出發。”

在張京墨轉身的時候,顧沈疆和顧沈扇對視了一眼,顧沈扇的眼裏是滿滿的擔憂和愧疚,而顧沈疆的眼神卻很深,讓顧沈扇看不出她這個哥哥,到底在想些什麽。

在小城休息了幾天,又補充了幹糧和必備的物品,三人便直接上路了。

這小城裏玉虛山不過三天腳程,若是策馬而行,一天多便到達了目的地。

到達玉虛山腳的那天,正好在下著小雨,三人身披鬥篷,戴著鬥笠,站在山腳下朝著不遠處的山峰望去。

之間玉虛山直插雲頂,山腰雲霧環繞,樹木叢生,讓人遠遠望去,便心生怯意。

張京墨道:“你們要尋的東西在哪?這山上可是有不少的野獸……”

顧沈扇道:“白滄,這野獸倒是不怕,我們只是怕像那天一樣被人偷襲,我知道你有法子,幫幫我們好嗎?”她說著,流露出哀求之意。

張京墨見到顧沈扇的這個表情,便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,口中道:“沈扇,你放心吧,我可不是那麽好欺負的,我一定會保護你的。”

顧沈疆打斷了兩人的對話,只是道:“走吧。”

說罷,三人便從山間小道,緩緩進入了那玉虛山中。

張京墨其實沒有把握這一次能否找到那古廟,畢竟他不能探究人心,不知道那顧沈疆和顧沈扇,對這未知的寶物,欲望到底有多強烈。

但出乎他意料的是,這趟旅程比他想象中的,容易了許多。

山間蛇蟲鼠蟻數之不清,他們上山的第三天便遇到了一頭黑熊,張京墨負傷,顧沈扇見張京墨受傷後暗自垂淚的許久,可卻沒有提出要下山。

而張京墨,卻也似乎不知道自己傷得很重,繼續堅持在山上幫助這對兄妹。

就在張京墨奄奄一息之時,顧沈疆和顧沈扇其中一人對生的渴望,終於引得那隱藏在山間的古廟,現身了。

古廟很普通,呈現出的是一種寧靜祥和的氣息,和張京墨前幾次見到的完全不同——古廟的模樣,似乎是取決於尋廟人的心境,若是恐懼交加,那廟便陰森可怖,若是怒不可遏,那廟便紅磚紅瓦,仿佛兇獸大口,這也是為什麽,張京墨會選擇這樣一個方式接近顧氏兄妹的原因,他不想面對一個充滿了危機的古廟,更不想以身試法,去挑戰大能修士手段。

且不說顧沈疆和顧沈扇,就是他們家已去的顧老,恐怕也沒想到,他有恩的對象是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修真大能。

那個大能給了顧家一件舉世無雙的寶物,可顧家一行人,卻無福消受。

現在,顧家兄妹又站到了命運的分叉口。

顧沈疆第一個踏入古廟之中,他的神色戒備,眼睛裏帶著希翼和對未知的恐懼,卻還是堅定的踏出了第一步,進入了古廟之中。

張京墨被顧沈疆扶著也進入了古廟之中,而顧沈扇則跟在兩人身後,進入了這神秘的廟宇內。

三人剛踏入古廟,身後的門邊重重的關上了。

顧沈扇正欲說話,卻忽的一楞,只見三人面前,突然出現了一面臉盆手掌大小的鏡子,這鏡子看似普通,卻散發著濃厚的靈氣,張京墨一看便知此物絕非凡品。

三人朝著鏡中望去,都看到了自己的面容,而這面容卻突然扭曲,變成了其他的畫面——

顧沈扇看到她自己,鏡中的她依偎在一面容模糊的男子懷裏,在兩人周圍,時不時傳來小孩的打鬧聲,顧沈扇看著一個陶瓷似得娃娃跑到她的面前,叫著她娘親娘親,哥哥欺負我。隨後又出現一名七八歲的男孩,叫著娘親,我沒有欺負妹妹。

顧沈扇越看越癡迷,她忍不住伸出手,想要觸碰那只有在夢中出現的畫面,然而當她的手指碰到冰冷的鏡面後,她卻猛地打了個冷戰。

好冰,剎那後,顧沈扇從幻境中醒來了,她呆楞了兩秒,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,而當她轉過頭看向站在她旁邊的陳白滄和顧沈疆時,卻見到了兩幅完全不同的面孔。

顧沈疆在笑著——顧沈扇從未在她的哥哥臉上見到過如此燦爛的笑容,這笑容就好像顧沈疆得到了他最想要的一切……

而陳白滄,卻是一臉冷漠,似乎感覺到顧沈扇看了過來,他緩緩的扭頭,看向了顧沈扇,那眼神,讓顧沈扇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,甚至冒出一種荒謬的想法,眼前這人根本就不是陳白滄,而是什麽附在人身上沒有感情的山間精怪。

好在這種感覺轉瞬即逝,顧沈扇很快又見到了陳白滄那標準的傻瓜笑容,他說:“沈扇,你看到了什麽?”

聽著陳白滄問自己看到了什麽,顧沈扇卻是條件反射的搖了搖頭,她自覺不想說出自己看到的東西,這面鏡子,似乎照出了自己靈魂最深處的渴望。

沒錯,身為皇族一脈,顧沈扇卻沒有什麽大志,她只想擁有一個愛她的戀人,組成一個溫馨的家庭,生活安穩,子孫滿堂。

見顧沈扇不答自己的問題,張京墨便移開了目光,只不過他的眼神在移開的那一瞬間,便冷了下來。

張京墨在鏡子裏看到了一張臉——一張他非常熟悉的臉,劍眉鷹目,神情冷淡,還有從下巴到嘴角的一道疤痕,都在告訴張京墨,這人的身份。

張京墨千算萬算都沒能算到,他在問心鏡前,見到的卻是長大後的陸鬼臼,那個冷淡、狠戾、將他囚禁起來的青年。

張京墨想到這裏,不由的伸出手揉了揉太陽穴,他心道這問心鏡也不知是問的誰的心,他內心最深處的渴望,怎麽可能是陸鬼臼?!

張京墨最先從幻想中驚醒,隨後是顧沈扇,沈溺其中最久的,是欲望最為濃烈的顧沈疆。

和顧沈扇不同,顧沈疆想要的,太多太多。

他想要權力,為他顧氏一族平反,他想要財富,予他妹妹一個安適的環境,他想要強大的力量,保護自己奪來的一切——

顧沈疆在鏡中看到了一個王朝,這個王朝是他一手創立,繁榮千年,而他則成為了歷史上被所有人讚頌的英明帝王。

待顧沈疆清醒,他見到張京墨和顧沈扇早就在旁等待,他這才露出恍然的神色,開口啞聲道:“這是個夢?”

張京墨點了點頭,面露擔憂之色,然而心中卻暗暗道,若這就是你所想,那我便成全了你的願望,作為我奪取了你寶物的代價。

顧沈疆倒也算心性堅定,從美夢之中醒來之後,很快便調整了狀態,他道:“走吧。”說著,便第一個踏入了屋內。

張京墨和顧沈扇緊隨其後,也進入了古廟的廟堂之中。

這古廟雖然外表看似破舊,但裏面卻非常的幹凈,不但幹凈,家具擺設無一不凸顯出一種如同宇宙洪荒般的大氣。

顧沈扇和顧沈疆都是普通人,所以只會被這種氣息震懾,而張京墨卻是非常清楚,這家具擺設全都是術法變成,之所以能感到這股磅礴的氣息,均是因為施下術法之人走的便是這樣一條登仙之途。

也不知道當年顧老是做了什麽事,才讓這位大能修士,予顧家下如此一份厚禮。

三人緩步向前,很快就走到了大廳盡頭,大廳盡頭擺著兩個蒲團,蒲團面前的墻上畫著一幅畫。

畫上是一個形容俊美的年輕人,騎著一匹棗紅大馬,他面帶笑容,策馬揚鞭,讓張京墨不由的想起一句詩詞“鮮衣怒馬少年時,一日看盡長安花”。這幅畫看起來是如此的栩栩如生,竟像是畫中的人隨時可能從畫布中走出來,唯一的美中不足,便是畫中少年的腰間玉佩,像是被什麽扣掉了,露出一個空洞的圓形。

顧沈扇呆呆的看著畫中的年輕人,輕聲道:“這、這不是母親嗎……”

她還未說完,顧沈疆便冷冷道:“這不是母親,這是外公。”他們雖和自己的母親未曾謀面,卻見過不少他們母親的畫像,這幅畫和畫像中的母親面容雖十分相似,卻有著十足的男子氣概,一看便知不是女子。

於是顧沈疆很快就反應過來,這人不是他們的母親,而是外公。

就在三人觀察畫像之時,廟宇之內忽的響起了一聲幽幽嘆息,顧沈疆身形一頓:“誰?”

沒人回答他的問題,幾息之後,一個低沈的聲音響起。

那聲音道:“你們可是顧家子孫。”

顧沈疆神色一震,便明白這人就是予他們玉佩之人,顧沈疆道:“是的,我和妹妹都是顧家子孫。”

那聲音道:“上前。”

顧沈疆和顧沈扇對視一眼,便走到了畫像前的蒲團面前。

那聲音又道:“跪下。”

兩人沒有猶豫,便跪在了畫像前的蒲團面前,且朝著畫像中已故的外祖父拜了一拜。

那聲音道:“顧橋可已故去?”

顧沈疆道:“外公已經離世六年。”

又是一聲嘆息,那聲音說了最後一句話,他道:“將你們的血塗在玉佩上面,鑲嵌進畫像之中。”

說完便消失了。

顧沈疆聞言,拔出匕首將手割破,然後用自己的血塗滿了整個玉佩。顧沈扇也沒有猶豫,按照聲音的吩咐,和顧沈疆做了同意的動作。

在塗抹完血液之後,兩人將玉佩合二為一,鑲嵌在了那幅畫缺失玉佩的部位。

在玉佩鑲嵌上去後,一聲巨響自三人頭頂響起,顧沈扇露出些許驚恐的神色,顧沈疆卻是伸手摟住了自己妹妹的肩膀,想要安撫她的情緒。

巨響之後,整間古廟土崩瓦解,三人面前的畫像眼中竟是流下血淚,原本溫和的笑容逐漸變得哀傷,然後隨著崩塌的土塊,徹底的毀滅了。

按理說古廟崩塌,在其中的三人再怎麽也會受到些影響,但事實上古廟崩裂之時,三人身上沒有沾上一顆細小的砂礫。顧沈扇和顧沈疆倒也還好,反而是張京墨卻是略微有些吃驚,他伸了伸手,便接了一捧的泥土,那泥土軟而細密,沒有一絲靈氣,怎麽看都不像是法術變成的。

只是一捧土,便已顯露出這大能修士已到了看山還是山,看水還是水的境界……這是一百二十多次重生裏,張京墨只達到過幾次這種人間的巔峰狀態。

古廟崩解之後,在原本是畫像的地方,出現了一顆血紅的心臟。那心臟還在跳動,周遭的血管也是如此的逼真,怎麽看都是一顆真的心臟。

顧沈疆遲疑的上前,顯然是不明白這顆心臟有何用處,他慢慢伸出手,謹慎的觸碰了一下這顆心臟,然而只是一下,他便收回了自己的手,他抿唇道:“熱的。”

顧沈扇露出惶惑之色,她道:“哥,這是什麽?”

顧沈疆盯著著心臟看了許久,最後咬著牙還是將心臟握進了手中,待放到手中,他才發現,這心臟不但有溫度,還在緩慢的跳動。

即便是顧沈疆這樣的膽子,也有些覺的恐怖了。

就在三人相顧無言之時,忽的山間刮過了一道大風,那風掀起了塵土和沙子,讓顧沈疆和顧沈扇都有些睜不開眼。

大風之後,顧沈疆再定睛一看,竟是發現,自己手裏的心臟不見了。

然而他在正欲張口說些什麽的時候,一個悠遠的聲音由空中響了起來,這聲音道:“我可以答應你們二人,一人一個願望。”

顧沈扇和顧沈疆均露出狂喜之色。

那聲音又道:“來吧,將你們的願望說進袋中。”言語之後,顧沈疆和顧沈扇的面前忽的落下一個黑色的錦囊小袋。

顧沈疆彎腰撿起,便小聲對著袋子說出了自己的願望。

接著是顧沈扇,這姑娘在說出兩個願望之後看,扭頭看向了臉色蒼白的張京墨,她猶豫片刻後,道:“白滄,你有什麽願望嗎?我、我可以幫你實現一個。”

張京墨見狀,臉上掛起一個笑容,他道:“傻姑娘,我的願望,就是你的好好的。”

顧沈扇臉上露出一絲紅暈,她還想說什麽,但見張京墨神情堅持,便嘆了口氣,又對著袋子許了個願望。

張京墨耳聰目明,怎麽會聽不到這兩人在說什麽,況且那個黑色的袋子,本就是他扔下的。

既然他取了本屬於顧家兄妹的寶物,那肯定是要補償他們點什麽,張京墨現在雖然沒有到逆天而行的地步,但若是想要幫助兩個凡人實現願望,也是錯錯有餘的。

而顧沈扇這個可愛的姑的最後一個願望,便是“我希望陳白滄平安喜樂,安穩一世”。

可惜可惜,這世間,從來就沒有過一個名叫陳白滄的小道士。

得到了自己想要的,張京墨便和顧氏兄妹一起下了山,他在山上被熊襲擊,此時傷還未好,下山之後,便調養了三個月。

這三月間,顧沈疆和顧沈扇雖然和張京墨住在一起,卻是經常失蹤,似乎在忙著什麽事情。三個月後,一切塵埃落地,顧沈疆騎著馬問張京墨,是否要和他一起同行。

張京墨卻是笑著搖了搖頭,他說:“相聚是緣分,道不同不相為謀,顧兄心懷天下,白滄卻安於一室。”

顧沈疆沈默的看著張京墨,他說:“你不是喜歡我妹妹麽?”

張京墨略微一驚。

顧沈疆道:“你若是跟我走,我便允你高官厚祿,無量前程。”

張京墨卻是道:“沈扇是個好姑娘。”

顧沈疆不語。

張京墨道:“自然,會有更好的人配她。”

顧沈疆深深的看了張京墨一眼,不再說什麽,便策馬而去。

張京墨看著顧沈疆的背影卻是微微一嘆,心道,人心不足蛇吞象,古人誠不欺我。

然而時間又哪有那麽多好事呢,就算是神仙,也難事事如意,次次圓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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